在你死了以後才想起你的樣子

*CP 綺雁

明明最初的想法不是這樣,但時隔太久已經想不起來,最後就變成了一篇不知道算是什麼的東西......


------以下正文------


間桐雁夜死了。

英雄王一邊吞飲口中的酒液,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似乎只是隨口一提。紅色的葡萄酒像血滑過咽喉管壁絨毛,就像撫摸一隻貓,於是王也就被愉悅了,發出滿足的咕嚕。

言峰綺禮愣了一下,正要伸向書櫃的手頓住。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好娛樂吉爾伽美什的,這兩河流域最古老的傢伙像小孩一樣陰晴不定,連他都掌握不住。

死就死了吧。他想。

壞掉的玩具,他已經不感興趣了。

看來你不怎麼關心啊。

英雄王蛇目一樣狹長的紅眼睛盯著他,語氣也許是因為失望透出些微不悅,豎直的瞳仁隨著光線不同縮放。

他想了想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也就沒有回答了。

劇目已然落下,演員接受掌聲和鮮花下場,與導演再無關聯,若不是觀眾提起,他大概不會再想起這個男人。

真是無情。

我倒是不知道您什麼時候對間桐雁夜產生興趣了。

嘛,雖然是骯髒的雜種,還飼養著狂犬,但看在他讓本王看了齣好戲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給予他多一點關注。

是隻還算「可愛」的小蟲。

英雄王如此評價。因為太過可憐,所以顯得可愛。就這麼死了,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對於這番可惜論,言峰綺禮只覺得是吉爾伽美什又一次的心血來潮罷了,他是貪婪的男人,屬意全天下的財寶,但是渴望的事物太多,所以也忘得很快。物品與人之於成為英靈後擁有無盡生命的他好像水,在漫長的時間內眨眨眼,就流過了,也許欣喜的收入寶庫,轉身卻馬上就忘了。

王是任性又無情的。

你覺得呢?綺禮?

王問,隨即又嗤笑。

你大概覺得死就死了吧。冷酷的傢伙。

手指轉動酒杯,玻璃折射出的光芒倒映在脖頸間懸掛的環形飾物上,泛起一片金光。

 

間桐雁夜死了,然而聖杯戰爭還是要繼續下去,剩餘的御主與從者依舊明裡暗裡不停歇的廝殺。

有時言峰綺禮看著夜裡躲在棉被中偷偷哭泣的遠坂凜就想,可愛的女孩,父親死了,兇手是如今成為監護人的自己而女孩被蒙在鼓底;母親瘋了,兇手是疼愛自己的叔叔而她毫不知情。

美好的家庭在瞬間就被毀滅,不知道女孩是否會想起那個曾經黑髮溫柔微笑的男人呢?會想要像從前一樣向他撒嬌嗎?會和他詢問妹妹的近況嗎?還是會抱著男人被蛀空的乾瘦身軀大哭一場呢?然而如今間桐雁夜也死了。

可憐又可愛的遠坂凜,一個聖杯戰爭而已,就可以剝奪很多東西。

言峰綺禮就像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等待聖杯戰爭結束、與衛宮切嗣交鋒的來臨,這是如今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他認為在那天到來之前自己會繼續這麼無聊下去。

 

直到在路上看見間桐雁夜。

 

一瞬間他以為那是自己因太過無趣而產生的妄想,然而很快他就確定那並非虛假的幻象,盡管早晨太陽的光暈打在對方身上看起來像穿過般透明且虛無。那是真實存在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被吉爾伽美什給耍了。

間桐雁夜還活著,你騙我。

他當晚便質問吉爾伽美什,然而英雄王只是微笑。

王從不說謊。

輕慢的語調伴隨他的靈體化消散在空間又凝聚在神父耳後,英靈沒有肉體的溫涼氣息拂過。

間桐雁夜確實是死了,你何不再仔細看看呢?

於是年輕的神父便藏身在間桐大宅外,他派出Assassin窺伺,那是黑夜,刺客們就消融其中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從影中誕生,自然回歸到暗處中,那是他們生來的居所。

他和Assassin共享五感,連接著的視覺端送來影像,身著和服的白髮男人正緩緩從巷弄中走來,靜寂的街道沒有其他聲音,只有一步一步規律的腳步聲,木屐敲擊地面。喀扣、喀扣。高大的紫色英靈攙扶著他,黑色的現代西裝完美貼符英靈座投影出來的虛假肉體,讓他像個英挺的貴族。 

的確很奇怪,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間桐雁夜穿著繁複華麗、色澤低調典雅的和服而不是髒兮兮的連帽運動衫,他的從者仍舊渾身被黑氣纏繞看不見面容,卻不再狂躁了。

難不成是解除了狂化咒語嗎?雖然他覺得只要間桐臟硯還在世,就不可能同意間桐雁夜解除狂化咒語,畢竟那個噁心的吸血蟲和他擁有一樣的興趣──那就是看著眼前的男人墜入痛苦深淵無法得救。那麼,還有比發狂的狂戰士更能折磨人的事物嗎?

思索之際,透過連結的視覺,綺禮看見男人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那笑容因臉上的傷疤顯得醜陋,看在他眼裡卻有一種奇異的美麗,該怎麼描述那種特別才好呢?年輕的神父認真思索,他想他會這麼形容──引人入勝。

他看到間桐雁夜口部張合,而潛伏在男人周遭的Assassin適時透過聽覺端傳來那句話。清晰的令言峰綺禮脊柱微微發麻。

 

清理一下周遭吧,好歹也是間桐家的門面,這麼骯髒可不好看。

 

說著,白髮男人邊懶洋洋的抬起右手打了個響指,狂戰士便像訓練有素的狗一樣拔地而起,只見紫色的狂犬反手握住街道右側的的路燈路燈發出一長串哀鳴,如同最柔軟不過的奶油被連根拔起,不詳的紅黑斑紋從被英靈握住的地方一路蔓延直到鍍滿整個柱身。

深夜的冬木太安靜,只偶爾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幾聲汽車喇叭按鳴,Berserker揮舞著他信手拈來的寶具,切開空氣帶來風聲,也切開來不及逃脫的Assassin們,一瞬間以黑色寶具做半徑劃開的圓外散落滿斷肢殘骸,鋪了柏油的大的無法接受血肉給予的獻祭,只好緩慢流淌,在斑駁的月色下閃閃發亮。

 

夠了,過來吧。

間桐雁夜溫和的說,他紫色的英靈就熟門熟路的湊上去,高大的身軀幾乎把他的御主整個人擋住。

不是說你。

吃力的從英靈整個人壓赴上來的龐大身軀下掙脫,間桐雁夜有些無奈的推開那顆紫色的頭顱又似乎是寵溺的撫摸了那麼一兩下。他的手指穿梭在對方的髮間,在那吞噬掉英靈面容的黑色狂氣襯托下越發蒼白。

 

我是說站在那裡的神父。

他說。

 

知道已經暴露,言峰綺禮便直接從隱身處走出,大大方方彷彿他才是這條街的主人,餘下的幾個刺客警戒的護在他身前。

言峰綺禮有著比一身僧服還沉的黑色瞳孔,視線毒辣彷彿想直接貫穿眼前青年的肌膚直逼骨肉,他無理的視線激怒了青年身旁的英靈。狂戰士發出了類似野獸發怒時的低吼。

好久不見。

漫長的對視中,最後言峰綺禮選擇先打破沉默。間桐雁夜聽了他的話後並未馬上做出反應,只是微微歪著頭,像是在回憶什麼。末了才輕輕飄出一句啊,是呢。神父。

我聽說你死了。但現在看來消息有誤。

聽到他說的話,間桐雁夜嗤嗤的笑了起來,他笑的太痛快,體內被刺激的刻印蟲開始在收縮的迴路下爬行,赤刃蟲也從和服的袖口中飛出,圍繞在他和英靈身邊,形成一道可以蝕人的障蔽。

我還活著,但他確實是死了。

從歇斯底里的笑中緩和下來後,他說。

……什麼意思。

言峰綺禮皺起眉頭。他覺得事情逐漸傾斜向他掌握不住的方向,無論是英雄王的話,還是眼前這個隱隱有哪裡不同的男人,他覺得自己漏了一些顯然很重要的線索,但他想不出。

或著可以著麼說。

白髮青年開口道。

 

我還活著,但「間桐雁夜」死了。

 

間桐雁夜──不,或許現在稱呼他為白髮青年比較合適,緩緩的,眨了眨眼。活著的那隻右眼。

他說。那聲音太輕,很快就被風吹散在冬木的夜色裡,但言峰綺禮確實聽到了。他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如果間桐雁夜如「他們」所說的一樣,真的死了,那麼現在站在眼前的「這個」,又是誰呢?

 

白髮青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一隻赤刃蟲就輕巧的停駐在他的指尖上,他反轉著手指、手腕,任那隻赤刃蟲攀爬。

神父,有什麼疑問嗎?請盡管問我吧。

青年溫和的笑著。

你是誰。不……應該說,你是什麼。

言峰綺禮問,緊捏黑鍵握柄的手蠢蠢欲動。

我?雖然「間桐雁夜」死了,但我仍然還是間桐雁夜喔。

白髮青年說。赤刃蟲沿著他的食指攀附到手背上。

怎麼死的。

言峰綺禮問,他看見赤刃蟲在青年的手心裡搧了搧翅膀。

 

  

 

 

是你。

他聽見白髮青年說。

 

 

 

 

 

那一天,在教堂裡,最初也是最末的劇目謝幕後,間桐雁夜就已經死了。

是神父你殺死的唷。

他聽見白髮青年這麼說。啪嚓一聲,青年突然握緊手,再張開時,手心的赤刃蟲已經被捏爛,破碎甲殼內流出的汁液發出淡淡瑩綠色的光芒,從指隙間靜靜淌下。

看見同伴死於主人手下,其餘赤刃蟲不安的躁動著,發出急促而低沉的嗡鳴。

白髮青年看著手中死去蟲體的殘骸,似乎有些出神。

 

生命就像是一張白紙,被風輕輕一吹,就翻過去了。

他喃喃自語道,又像是回過神,朝一直默默佇立在身側的狂戰士伸出手。

走吧,Berserker,已經太晚了。

狂戰士溫柔的托起他。他的御主太輕,還不如一個孩子的重量。言峰綺禮看著他們推開間桐家宅外的鐵門,鐵門關上,直到狂戰士的背影消失在間桐家深處的黑暗中,言峰綺禮都沒有移開視線。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時候,在陰暗潮濕的巷弄中,垂死的間桐雁夜倒臥在泥濘中,全身被遠坂時臣燒的體無完膚、氣若游絲的樣子。

那麼的脆弱,那麼的醜陋,那麼的可憐。

 

那麼的可愛。

 

大概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他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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