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槍教授] 遠嘯

*電影他是龍paro


  那是悠長而遙遠的鳴聲,被捲在拍擊沿岸的碎浪中,很快就被海風給吹散了。

 

 

  龍消逝了好一段時日。

  人們以為龍已經在長久的征伐與漫漫時光中滅絕,沒想到他們只是化為人形,隱身在人類之間。如同人類在經過歷史的教訓後學會從這些殘酷的遠古巨獸身上偷習煉金術與魔法,於戰火與環境變遷中存續下來的巨龍在時代的演進下,也學會與人類共存。

  英格蘭最後一隻龍的脈息便延續到了阿奇波盧德身上,他們在百年前受封為貴族,沒有人知道他們是龍的後裔,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從哪裡來。

  他們與人類共存,膚色比任何一個英格蘭少女都要白皙,金髮在陽光下像閃耀的河流,海洋則寄宿在他們的瞳孔。身懷龍之力量的他們魔力豐厚,家族歷代皆為受人尊敬的魔法師。

  肯尼斯是第九代家主。他體內的、屬於龍的部分比族人都來的要多,這造成了他個性上的冷酷及不親近他人,龍血在身體竄流引領他掌握風與水,那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他以自己龍的血統為傲,對凡人不屑一顧。  

 

  直到他遇見索拉,被許為他未婚妻的少女。

 

  少女有著火一樣的紅髮,那是吞食靈魂的烈焰,將年輕的阿其波盧德家主燒的體無完膚。

  這是他第一次想要成為一個「人類」。

  他再沒有悄悄變成龍形在深夜的英格蘭高空飛行,風與水的精靈似乎也離他而去,曾經高高在上的肯尼斯突然驚覺自己在來自索菲亞利家族的少女前竟是如此卑微。

  但我甘願如此,只要妳能用妳冰冷冷的瞳孔注視我。那怕一秒鐘。

  他想,竄緊手中冰冷的玻璃試管。

 

  事實上家族內有能力完全化龍的人也只剩下他了,他的血統遺傳自父親,母親只是擁有魔法的普通人,經過一代代的繁衍血統已經不再純正,妹妹萊妮絲也只能化為半龍。

  也許有一天,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家族會完全失去這支高貴的血脈吧。到那時候,再也不會有人記得自己是龍的子孫、再也不會有人能得知用自己脊上雙翼翱翔於空中的喜悅──淪為只知道用兩腳於地面行走的可悲生物。每當想到這些事,肯尼斯的額頭就會泛起青筋,腦袋隱隱作痛。

  英格蘭最後的龍正在死去,然而他無能為力。

 

  作為王國最偉大的魔法師一族,阿其波盧德與索菲亞利的婚禮理所當然的由皇室主辦,事實上在整個王國的利益前,就連國王都要敬肯尼斯三分。

  婚禮那天,王城剛好來了一批來自愛爾蘭的客人,他們受邀一同觀禮,其中有一批人似乎是龍鬥士的後裔,他們被奉做上賓對待。

  

  龍鬥士。

  第一批學會用附魔長槍刺穿龍堅硬鱗甲的人,他們剃除龍的鱗片做最堅固的鎧甲,拔掉龍的牙齒打造最鋒利的兵器,在屠戮後的慶功上唱歌跳舞,酒杯裡斟滿的是滾燙龍血。

 

  只有最愚蠢的龍,才會被凡庸又脆弱的人類殺害。肯尼斯不屑一顧得想。

  他一直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注視人類,族人和人類生活的太久,儘管還是以血統為傲,龍的靈魂卻已經從他們身上退去。

  但我不一樣。他想。我是龍。

  但是……娶了索拉後,我想,我會放棄。

  我會成為人類的吧。肯尼斯想,內心溢滿了苦澀與甜蜜。

 

  直到他看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看向看台上有蜂蜜色眼睛的愛爾蘭青年時的目光,久違的憤怒從心底湧出。那是愛與蜜的眼神,索拉從不曾如此注視他。從不。憤怒是那麼猛烈,瞬間就將他吞噬了。

  而龍以憤怒為食,隱藏在體內深處的龍顫抖了一下,被他不著痕跡的掩去了。

  沒事的,肯尼斯安慰自己,婚約已經許下,只需要走過古老又繁瑣的儀式,再把索拉從湖心拉上岸,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那個愛爾蘭的野蠻人不會有任何機會。

  湖畔周圍的枯枝在冬風中搖擺,發出暗啞的哭聲,幾片雪花落在肯尼斯金色的頭髮和睫毛上,索拉穿著雪白色嫁紗踏上將滑往湖心的小船,鮮紅色的盤髮上插著他送的水銀髮飾。多麼美麗的新娘。

  不知道是哪個愛爾蘭白癡開始鼓譟起來,他們歡愉的笑鬧與口哨鼓舞了會場,婚禮的氣氛越見高昂。這時一個統領的大漢用手肘拐了拐身邊的青年。

  「迪盧木多。」他用眼神示意青年。

  「這樣不好吧,芬恩。」青年猶豫了一下說。

  「有什麼關係,愛爾蘭的龍早就滅絕了,英國也有100多年沒有出現龍,就算還活著,遠古的畜牲也不足為懼。你就領唱吧,這氣氛不覺得很合適嗎?」

  「好吧。」青年好脾氣的笑了,蜂蜜色的眼睛淌出光芒。

 

  接著他清朗生澀的歌聲突破周圍的吵鬧,在高空繚繞,愛爾蘭人們震動他們的長槍隨他歌唱,渾厚的歌聲直衝雲霄。

 

  當肯尼斯意識到他們唱的是什麼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那是只在兒時於已死去的曾祖父書房偶然翻過,卻從未聽過的歌謠。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那是龍之歌。

 

  他感到一股灼熱從腹部蔓延到胸口,瞬間噴發到身體每一個角落,肯尼斯向來冷靜有如玻璃的藍色瞳孔第一次瀰漫名為驚慌的情緒,他無法控制逐漸變長的指甲,感到角正從他的髮絲中鑽出、犬牙變的尖銳,這一切都無法控制──再這麼下去他將在這群人類前化龍。

  必須離開這裡。

  肯尼斯抱住頭,試著阻止因歌聲引起的劇烈頭痛和遮擋突出的角,跌跌撞撞撞的試圖穿越人群離開這裡,頭昏腦脹中他似乎聽見了萊妮絲焦急呼喚他的聲音和驚叫聲。

  然後一切的聲音都遠去了。

 

  醒來的時候,肯尼斯發現自己赤裸的倒在地上,同樣慘兮兮倒在離他不遠海灘上的正是那個勾引索拉的愛爾蘭野蠻人。

  

  迪盧木多醒來時眨著金色的眼睛,顯然十分茫然。

  「……這裡是?」

  「不知道。」肯尼斯沒好氣地回答,一邊嫌惡的看著對方身上殘破的綠色緊身衣,他已經趁對方仍然昏迷時用魔術造出了一套據衣服外觀的魔術禮裝。

  「為什麼我的臉頰……好痛……」

  「因為我為了叫醒你,甩了你兩個巴掌。」

  迪盧木多無言,看著眼前金髮碧眼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男子,他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從沙灘上跳起後退,擺出警界姿態:「龍!」他叫道。

  是的,迪盧木多親眼看見本因是婚禮新郎的男人如何在眾人眼前變成一條巨龍,甚至試圖劫走小船上的新娘,當時場面十分難看,女人和小孩的尖叫聲、龍憤怒的咆嘯、自己和同伴們在事發突然之下措手不及的樣子。還記得龍在即將抓住新娘的剎那,自己用盡全力撲倒對方,隨即腰際傳來劇痛,便被龍帶著升空了。

  雖然自己被抓了,但還好那位紅髮少女沒事。

  愛爾蘭青年豐富的臉部表情,讓肯尼斯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什麼,他冷笑了幾聲:「你這白癡,那本來就是「我的」新娘。要不是你們這群野蠻人胡亂唱歌,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不會輕易相信龍的話。」想法被看穿,迪盧木多尷尬的張了張嘴,半晌後說道。

  「你們用那首他媽的歌逼我變身,我只好遵循龍的本能要把選中的新娘帶到島上,但是鬼知道這裡是哪裡!現在這裡就只有我跟你!我!跟你這愛爾蘭蠻人!」肯尼斯暴躁的吼道,恨不得再賞一臉茫然的龍鬥士兩巴掌。不,巴掌太輕了,他要用魔術把他四分五裂!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肯尼斯怒極反笑,憤然轉身走向島中心不再答理迪盧木多,他的腳還留有化龍時被攻擊所留下的槍傷,步伐有些不穩,在沙地上一拐一拐的走著。

  迪盧木多呆愣幾秒後邁開步伐追上肯尼斯的腳步,看出對方正在生氣,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跟在對方留在沙灘上的腳印後:「也許你能再變成龍飛回去?」

  肯尼斯沒有回答。他不能讓男人知道自己現在暫時失去了變身成龍的能力,體內的魔力也微弱到幾乎全空,耗費了這麼大的能量,由此可見失去意識時,龍(自己)肯定飛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而就算能飛回去,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朝向哪裡。

  他們現在就如同脫離隊伍的候鳥一樣,孤立無援了。

  傍晚時下起大雨,渾身溼透的兩人躲在一個免強能容納兩人的岩壁中,空間太小,兩人不得不靠在一起,迪盧木多破裂緊身衣下露出的結實肌肉緊貼著肯尼斯的手臂,又黏又濕,不知道是汗還是雨,肯尼斯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開了一點。

  他厭惡和別人身體接觸,尤其是這個勾引索拉的愛爾蘭野蠻人。

  其實他根本不願意和對方同處在一個地方,只是雨下的太突然,他好不容易找到能避雨的地方後,對方就像狗一樣黏了上來,罵也罵不走,肯尼斯也拉不下臉來自己離開,只好繼續和對方留在這裡,兩人卻也無話可說。正確來講,是肯尼斯完全不想理會迪盧木多,迪盧木多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好半天,對方連一個眼神也欠奉,他也只好放棄的垂下頭。

  入夜後氣溫驟降,被雨淋過的身體開始發冷,肯尼斯不由得將自己縮緊,魔術禮裝畢竟不是真正的衣物,無法保暖,長途的飛行讓他的身體十分疲累,明明眼睛都快要張不開卻凍的睡不著,身邊的青年不知道是害怕被他攻擊還是怎麼的,也仍然醒著。

  好幾次敵不過睡意,再次醒來時肯尼斯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的緊貼著對方,對方的體溫很高,對現在的他而言簡直像是暖爐,每次清醒他都會默默在心中唾棄自己一邊移回原本保持的安全距離,只是這次他要移動時,對方阻止了他。

  「我很冷,讓我靠著吧。」迪盧木多友善的笑了笑,他覺得自己漸漸摸熟了這隻龍的脾氣了,傳統的魔術師脾氣,只是難搞程度大概要放大十倍。

  取暖的行為被對方看出來了。肯尼斯含糊不清的唔了一聲,內心屬於龍的部分在叫囂著不能向對方妥協,但另一部份的他在尖叫著溫暖和睡眠。最後天秤傾斜向睡眠那端。

  「脆弱的人類……」他咕噥道。

  「你好冷,是因為是爬蟲類嗎?」意識模糊之際,他聽到對方這麼問,他沒有印象自己回答了什麼,有許回答了,也許沒有,雖然他傾向於相信自己喝斥對方閉上嘴安靜。

  一個晚上,就這一個晚上。肯尼斯告訴自己,只要明天天一亮,醒來的時候他就會把這個人類殺掉,他害自己在眾人面前被迫變身,毀了自己與索拉的婚禮,還勾引了索拉,完完全全的不可原諒。

  一個晚上,就這一個晚上,等明天天亮……肯尼斯模模糊糊的想著,第一次靠在一個人類身上沉沉睡去。


END


肯尼斯生日快樂!!雖然遲到了1小時嗚嗚嗚......
之前看完他是龍就一直好想看槍教授的這個PARO......只好自己來,第一次寫槍教授,寶寶好害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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